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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点:一起涉黑案背后的辩护律师大战

来源:网络转载日期:2021-04-14阅读:

本篇文章4369字,读完约11分钟

年2月13日,一篇题为杨律师向全国律师同仁和网友们紧急求助的新浪博文引发了大多数人的关注。

这篇博文写的实际上是辽宁民营公司家袁诚家涉黑案。当时的信息报道称,袁诚家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一案,是公安部2010年督办的十大涉黑案件之一,该案的社会影响度之高、涉案人数之多、涉案金额之大,建国以来罕见。而杨正是袁诚家的辩护律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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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袁诚家涉黑案之外,有关此案的口水战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杨律师在互联网上向有关部门多次实名举报袁诚家的另一位辩护律师姜律师,而姜也在网上进行了猛烈回应,指责杨。甚嚣尘上的互联网大战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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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刑辩律师的网上论剑

这场互联网论战始于杨律师的一篇新浪博文。

年8月25日,杨在其新浪博客上发布一篇名为《杨律师关于对辽宁姜律师和辽宁省原公安厅厅长李某的实名举报信》的博文。文中杨律师向全国律协实名举报姜律师没有尽到辩护职责,该文发布后被众多网友浏览及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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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1日,名为最爱小麻雀的网友在天涯、西祠胡同等网站上发布了一份声明,以袁诚家全体亲属的口吻,称杨律师的实名举报不实,杨律师此举系未经他们同意借此案炒作,家属对姜律师的从业非常满意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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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9月3日至9月24日,名为大侠与小麻雀的某律所从业人员在天涯论坛、新浪博客等门户网站上发表一系列文案,称杨律师恶意诽谤,并煽动家属委托其为袁诚家进行辩护。杨律师迅速予以了激烈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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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月24日,袁诚家和谢某一审被营口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非法持有枪支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等7个罪名和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20年、3年零5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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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诉期的最后一天,袁崎峰在代父母亲签字后,以特快专递的形式向营口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袁诚家和谢某的上诉状。这场网上论战开始进入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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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2月10日,大侠和小麻雀在天涯论坛上写文并公布了袁诚家当天写给杨律师的纸条一张,袁诚家做了签字和证明的、袁诚家的大哥袁兴家写给袁诚家涉黑案的主审法官的《关于撤回所有委托和所有上诉材料的证明》一份,还有袁诚家写给儿子的一封长信的三个片段。纸条、证明及长信的节选文案显示,袁诚家决策听从姜律师的意见,撤回家属对杨律师的委托和所有上诉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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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律师随后在其新浪博客上披露,年2月10日,袁诚家、谢某夫妇的近亲属(包括袁崎峰在内)共28人已经向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省司法厅、省律师协会等有关部门递交了《关于袁诚家、谢某的近亲属强烈要求解除对姜律师、崔律师等4位律师担任袁诚家、谢某涉黑案二审辩护人的委托的紧急报告》(下称《紧急报告》)。文后附上了该《紧急报告》的全文及全体近亲属签字、按手印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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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杨律师又在其新浪博客上发表多篇文案,就袁诚家解除其辩护一事作出如下证明:一、纸条是袁诚家写给他的个体信件,姜律师没有将该纸条交给他,在未经其同意的情况下,将纸条在互联网上公布,系侵权行为;二、《证明》是姜律师在年2月11日事先打印好的,袁崎峰没有签字,故该证明没有任何价值。三是姜律师没有向袁诚家证明清楚外面的形势及情况,而是一味劝说袁诚家不要上诉,袁诚家在错误认知下选择不上诉,不是其真实意思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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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发表了十余篇文案相近、主题为杨律师与姜律师发生内战的文案后,年2月24日,大侠和小麻雀又于天涯论坛发表《辽宁涉黑案袁诚家永远不聘用杨律师的声明》一文。该文中贴出了三张打印好的声明的图片,声明以袁诚家及其妻子谢某的口吻写就,每页底端均有袁、谢二人的签名及手印。声明的大意是他们二审不聘用杨律师,杨律师借此案闹的行为均不是出自他们的意思,由杨自己承担责任;图片下系姜律师所在的辽宁某律师事务所出具的所函,文案是提醒各位专家和律师不要被杨发布的将组建专家团和律师团为袁诚家案辩护的消息欺骗,袁诚家不会请杨为其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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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杨律师将大侠和小麻雀发表的该文转载至自己的新浪博客上,引发了网友们的广泛讨论。

有网友评论说:严正声明,谁起草的?谁打印的?谁让不在一个看守所(注:袁诚家关押在辽宁省看守所,谢某关押在营口市看守所)的二人签的字?谁又从看守所里拿出来的?谁划掉处罚杨律师的部分文案?谁的意思?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真相能大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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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姜律师对媒体的回应是,谢某的签名是袁诚家代签的。要求处罚杨律师的部分文案也是袁诚家划掉的。

互联网上双方针锋相对的言论将事情带入了罗生门中。

互联网喧嚣背后的玄机

由于姜律师多次在网上披露从看守所带出袁诚家亲笔书写的纸条及关联信件,要求解除对杨律师的委托以及放弃上诉,杨对此感到狐疑。他认为,姜律师在熟知上诉不加刑的情况下,反复劝说袁诚家不要上诉,有违常理;而如果法院的判决正确,是不怕被告人上诉的。他甚至怀疑,是营口中院同姜律师达成了协议,营口中院通过姜去说服袁诚家不要上诉,从而促使袁诚家和营口中院达成了一个以不上诉为条件的审辩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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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袁诚家不上诉的态度产生怀疑还有袁诚家和谢某两家的亲属。他们决策另外委托辩护律师到看守所会见袁诚家问个究竟。袁诚家涉黑案宣判的第二天,袁诚家和谢某两家的全体近亲属开会,一致决策聘请杨律师担任袁诚家的二审辩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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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袁崎峰和杨律师通了电话。1月26日,杨从海南飞到辽宁。

1月27日上午,在袁兴家的陪同下,杨律师前往辽宁省看守所会见袁诚家。据杨回忆,当他拿出了本来持有的袁诚家于年4月签字的二审授权委托书和袁兴家当日出具的二审授权委托书,却被看守所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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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省看守所在联系了营口市中院后答复:袁诚家本人已经于昨天委托了原来的两位一审辩护律师姜律师、崔律师继续担任二审辩护人,并递交到了营口市中院。按照法律规定,每位被告人可以委托一至两名辩护人。袁诚家已经有两名辩护律师了,所以杨律师不能会见袁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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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吃一惊。但是由于时间已经临近春节,在多次联系营口市中院不得的情况下,他只得返回。

2月5日,春节还没过完,杨律师就匆匆赶往沈阳。颇费了一番周折后,2月7日下午17时左右,杨律师等律师终于在营口市中院门卫室见到了营口市中院刑一庭张副厅长和袁诚家涉黑案的主办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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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在查阅了张强法官手中的法律文书以后,发现崔律师的委托手续中缺少其所在的律所致辽宁省高院的公函。他当即提出:自己三证齐全,而崔律师没有其所在的律所致辽宁省高院的公函,营口市中院应当无条件首先安排其会见袁诚家。营口市中院刑一庭张副庭长当场答复:同意安排杨律师于2月8日去辽宁省看守所会见袁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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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2月8日上午9时,当杨再次来到辽宁省看守所,递交了三证,要求会见袁诚家时,看守所警察还是老一套:他们要和营口市中级人民法院联系,还是要杨在门卫室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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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时30分左右,辽宁省看守所的一位副所长拿出了一张传真复印件。上面的传真时间是年2月8日10时55分。该副所长告知杨:袁诚家的两位二审辩护律师都有授权委托书,又都有事务所公函,手续齐全,袁诚家已经有两位辩护律师了,所以依然不能安排他会见袁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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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2月12日清早,袁崎峰和杨律师先后到达辽宁省看守所。在辽宁省看守所,袁崎峰重新签订了对杨的授权委托书。但看守所仍然以同样理由,再次拒绝杨会见袁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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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守所连续三次拒绝杨律师的会见请求,袁诚家与杨律师最终未得见面。

其实,不仅仅是杨律师,谢某的亲属委托的刘律师在向营口市看守所申请会见谢某时,同样吃了闭门羹。

据刘律师讲,他们得到了两份律师委托书,并被告知:你看人家都已经委托了其他律师,同时都是两位律师,所以我们不能安排你会见。后来,他们得知,谢某的二审委托律师同样是一审时的辩护律师,只是律师委托书的委托日期为远在判决之前的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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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律师认为,按照法律规定:被告人或者其家属均有权委托律师代理二审上诉,家属委托的律师也确实需要被告人本人的认同方才比较有效。但是,由于袁、谢二人的亲属委托的律师始终无法会见到被告人,被告人完全被隔绝了与亲属之间正常合法的新闻信息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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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谢二人的亲属在上诉的问题上态度发生了微妙的一些变化。尽管谢某的亲属还在为二审而努力,但是袁诚家的家属开始集体沉默,拒绝接受媒体采访,连在《紧急报告》上按下红手印的袁诚家的儿子袁崎峰、大哥袁兴家也不再露面。记者致电两人,不是被挂断就是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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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源之争还是无视被告人诉讼权

杨和姜两位律师在互联网上的口水战仍然在继续。从表面来看,这场互联网大战,好像是争夺案源,也就是争夺袁诚家涉黑案的一二审辩护权。但是,该案在诉讼过程中所暴露出来的深层次问题发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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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比较有效保证被告人的辩护权利,《刑事诉讼法》第三十二条规定,被告人有权委托一至二人作为辩护人。特别要指出的是,这条只是一个大体上性的规定,对于在押的被告人不具有可操作性。所以在司法实践中因被告人在押的大都是按《刑诉法》第三十三条操作,即由近亲属代为委托辩护人,并与律师事务所签订《委托合同》,待律师会见时,再由被告人签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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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位法律界人士看来,看守所阻止律师会见被告人是对法律的曲解,更是侵犯了被告人的诉讼权利。

这位法律界人士说,姜律师只是袁诚家的一审辩护律师,而现在案件已经进入到二审阶段,包括袁诚家的儿子在内的所有11名近亲属都签字委托杨律师为袁诚家的二审辩护律师,同时签订了《委托合同》。杨律师依据《刑诉法》第三十七条的规定,持三证会见被告人袁诚家,完全符合法律的规定,看守所拒绝安排会见,于法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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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人只能委托两个律师,同时最终委托哪两个律师,作为其辩护律师出庭辩护,即辩护律师的资格审查问题只有二审法院有权决策。法律没有授权看守全部此权限,对公权力来讲法无授权不可为。上述法律界人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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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事实上,看守所已经侵犯了被告人袁诚家的辩护权利。

首先,看守所非法剥夺被告人袁诚家选择委托辩护律师的权利。法律没有禁止被告人可以选择委托辩护律师,法无禁止即可为。而看守所阻止杨律师会见,失去自由的袁诚家又怎么选择?所以,看守所以已有两个律师为由拒绝杨律师持三证会见,非法剥夺了袁诚家选聘律师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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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看守所非法剥夺被告人袁诚家的上诉权。在上诉期的最后一天,杨律师拿着打印好的上诉状,因看守所拒绝会见,导致袁诚家不能在上诉状上签字,而错过了上诉期。如果有一天,当袁诚家能自由表达意见时,他表示愿意上诉,那么这个责任由谁承担?是看守所值班民警?是所长?是驻所检察官?抑或是姜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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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辽宁省看守所的逻辑能够成立,那就是一个恶例,恶例即开,后患无穷。以后只要谁想搞定哪个被告人,就先给他指定两个辩护人,那近亲属就不能再为其聘请辩护律师了。 该法律界人士说,因为,在一个法治社会,公检法司当然包括看守所在内,都应该依法办案,各司其职,不得越位,越位即是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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